
© Yoshikazu TAKADA
我居住的地方,車站旁就有一家 Lawson。雖然沒有進軍台灣,但在日本是和全家、7-11比肩的超商連鎖。深夜回家時,常忍不住經過這裡買包辣炸雞解饞。這家 Lawson 幾乎沒有日本店員,每每看到來自尼泊爾、越南等國的店員,用生硬的日語努力工作的身影,總讓人滿是敬佩。事實上,在日本單是Lawson 就雇用了約1萬人的外籍工讀生;全家、7-11 也雇用了差不多的人數。不只是超商,居酒屋、餐飲連鎖店、藥妝店等,外籍工讀生早已不是稀奇的風景。下次來訪日本,到連鎖餐飲店消費時,不妨觀察一下傳票(服務生的點菜小紙條),越來越多的傳票併記著漢字、平假名、羅馬字,方便各種國籍的服務生,在送餐時可以更容易念出來,向客人確認餐點。

Lawson的外國人店員,名字正好也是Lawson。
在日本,除了少數國家(如台灣)可以申請1年期的打工度假簽證外,其他幾乎不可能只靠打工就放行工作簽證(就労ビザ)。所以這些外籍工讀生,絕大多數是透過留學簽證居留日本。留學簽證一週可工作28小時,在人手不足的日本,已是許多企業不可或缺的重要勞動力。
根據日本文科省的統計,外國留學生約有30萬人,其中最多的是中國人(11萬);其次是越南人(7萬);第三名是尼泊爾人(2・5萬)。特別是在越南和尼泊爾,各種代辦赴日留學的機構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其中當然也有希望透過留日,學習日本尖端技術的學生、也有憧憬日本文化的,但也有一定比例是單純來日本學習語言的留學生。

NHK針對急劇增加的越南留學生製作專題報導。
因此,日本語學校也不斷增加。根據統計,現在約有700所日本語學校(單學習日本語,無文憑的學校),而過去短短的一年內就增加了90所。其中當然有認真授課,精進日本語的學校;但也有跟代辦掛鉤,單純營利導向的。如果有在日本上過日本語學校的朋友,應該聽他們說過學校很重視出席率。這是因為日本政府對出席率的要求很嚴格,責成所有日本語學校一定要確保學生有上課,否則將影響簽證發放。
但日本政府只能夠管到出席率,目前為止並沒有任何機構或法律專責管理日本語學校的授課內容和狀況。而許多後段的日本語學校,更不在乎學生的學習成效,反正有收到學費、學生有出席就好。而眾所皆知,外國人在日本其實很難租房子,部分學校就利用這點,表面上是代為租賃提供宿舍,實際上卻用比市價貴好幾成的價錢,轉手租給留學生,而且一次就要預繳半年,甚至是1年的租金。日本的高消費,加上租屋相對高價,有些學生甚至還需要送錢回國,所以許多人到學校也只是睡覺,但這倒不是因為懶惰,而是下課後的打工太累了,這之中也有人想盡辦法打黑工(超過28小時上限)多賺一點。
語言學校因此變成灰色地帶。許多留學生努力打工賺取學費、生活費,卻沒有適當的學習。更甚者,假借日語學習之名,其實只為了行打工之實。據筆者了解,在越南,大學畢業生月薪約四~五萬元日幣,但在日本打工,以時薪1000元計算,在1週28小時限制內,月薪可到12萬日幣之譜。所以許多越南、尼泊爾學生大學中輟,找代辦透過留學簽證來日本打工;甚至簽證過期後,依然違法滯留,造成許多管理上的問題。
留學生打工,的確填補了日本服務業的人力短缺,這在許多企業都變成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或許台灣可以學習日本企業如何改變內部系統,讓不同國家的工作者,都能夠很容易上手工作。但相對的,日本政府也需要檢討並訂定更完善的管理機制。的確,所謂的留學生倍增計畫是達成了(2008年提出,當時留學生只有十四萬人,原本預計在2020年前達到30萬人),但這是否符合當初日本政府大量鼓勵留學生的美意,促成了國際交流並加深日本文化的影響力;還是只開了一個外國人打工賺錢的後門?若缺乏有效管理監督,學生們甚至可能淪為被代辦機構和日本語學校剝削的弱勢移工。
每個華燈初上的夜晚,卻是他們無止盡過勞的開始。